帝后的崩逝给雍带来了太多的伤悲,即使是对于年轻的养子而言。

    尚且年少的新帝搁下奏折,旁边的朱批写着“重修凤仪宫”。

    内侍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依然披麻戴孝的少帝,“陛下,岐国公来了。”

    “陛下又在批这种奏折了。”元彻回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他负手走来,“先帝与先后若见您沉迷于修葺凤仪宫,怕是……”

    “舅父不妨直说父皇与母妃会斥朕妇人之仁。”少帝笑了笑,“他们待朕总是很严厉,严厉到有时候成了揠苗助长。”

    裴令仪在理政时,偶尔会叫他随侍左右。

    新供的这一批墨都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甚至盖过了外头冷清清的雨水气息。

    尤其是笔势游走,似乎能透出一抹红来。

    他看了许久。

    “帝王心术,最忌优柔。”裴令仪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走神。

    “这批御墨是你母后送到御前的,里头掺了叛军的血。”裴令仪的声音混着雨声,将那股凉意渗进了他的骨髓。

    那年谋逆的是慕氏旁支,元韫浓身为昔日宗亲做主要杀,裴令仪的意思却是流放。

    那些人果然没有死了妄动的心,胆敢谋逆。

    于是元韫浓亲自把圣旨上的“流配三千里”改成了“诛”,然后将这份特殊的墨送到裴令仪御案上,也是在向裴令仪表示不满,也算是挑衅。

    元韫浓在怨怪裴令仪这份因她而生的仁慈,证明裴令仪的错误。

    那时候的少帝还是允王,他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有时候,他真觉得母后远比父皇更残忍,但父皇更疯。

    因为只有裴令仪会说,元韫浓柔弱,旁人皆需多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