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摄政王和他的婢女
百年越秀,果然名不虚传。扮作凌烨的婢女,跟在凌烨身后,沈棠一进去,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在外看,这越秀楼虽比旁的楼阁高大宽敞些,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内,算不上豪奢。可真进了越秀楼内,才知别有洞天。越秀楼内,中央悬空,站在一层能直接看到五层那用岩彩绘满各色星辰的穹顶。穹顶之下,无数绸带与花幔如瀑布一般,从顶端散落垂下,仿若天女散花。一层到五层的走廊,皆是环形的,环绕着那中间的悬空的花海,透过花海,可以看到位于一层的宽阔花台上,一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在乐师的伴奏下,扭着纤细的腰肢。客人们或是站在那环形栏杆旁,看着那娇媚的舞姿,时不时花银子从婢女的盘子中,买一株鲜花投坠下去,或是坐在那茶台前,吟诗对酒,好不风流。沈棠眼都看直了。玩玩不曾想到,男子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这样的地方……怪不得兄长沉,沦,夜不归宿了。沈棠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神伤。直到那接待的风姿绰约的掌柜走过来,为沈棠二人介绍。“一层的位置,百两银子一夜。”“二层三百两,三层五百两……五层……”凌烨从腰中解下一个紫金的玉佩,递给了那掌柜。玉佩之上,一个令字,赫然瞩目。掌柜话音立刻止住,瞳孔微缩。她日夜伺候着这些达官贵人,自然练了一双好眼力,稀罕的东西也皆都见过。眼前这牌子,是京中禁军总令的令牌。持此令牌,可调遣京城内所有兵马!别说是来她这越秀楼待一夜了,就是一言不合将她这越秀楼放火烧了,她都不敢说一个不字!眼前男子,究竟是何等身份!掌柜压下心头的那抹惊骇,急忙将那令牌推回,“贵客上门,我越秀楼蓬荜生辉,哪里用银子!”“芙蓉——”她唤来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给她使了一个慎重的眼神,“将这位贵客和他的……”眼神落在沈棠身上,话音哽住。说是婢女吧,这样绝色的婢女虽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可哪家主子,会将那般貂裘大氅给婢女穿上,自己受冻?而且言语之间,都以这婢女为主。可若不是婢女,带着来这种地方……“这两位带到天字一号房中。”“好食好酒招待着,再让绿芜那丫头抱着琵琶过去,务必让贵客满意!”那被唤作芙蓉的使女走过来,步履摇曳生风。面上,却带着为难之色,“妈妈,绿芜如今正忙着……”绿芜是这越秀楼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精妙绝伦,比宫里的乐师还要精湛,再加上玲珑剔透,嘴甜言巧,很得京中贵人的追捧。一首曲子,能卖价五百两,还得排队候着。掌柜闻言,脸色一变,“什么忙不忙的,不知这有贵客吗?那边快些结束!”芙蓉快步凑过来,走到那掌柜身旁耳语,“妈妈,绿芜……是在天字二号房里。”掌柜脸色一僵。再看沈棠二人时,面上便带着尴尬之色。“二位……”凌烨摆了摆手,懒得跟她在这浪费时间。“不必讲究那么多,备些热茶和吃食便可。”看了一眼沈棠冻得发红的鼻尖,又说道,“有热汤吗?暖身子的那种,红茶糯米之类,甜口的,适合女子饮用的。”“有有有!”掌柜立刻应下,“待会儿便给二位奉上!”……天字二号中,殿内被火龙熏得温暖如春。一袭碧衣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锃然的琴音,顺着她手中的琵琶,流泻而处。正是这越秀楼的头牌绿芜姑娘。对面一丈远的地方,一青衣一墨衣男子,面对面坐着,正在对饮。正是沈逸风与刚才那并肩而行的异族男子——连雍。“阁下将我们羌族失踪多年的大将军从狱中救出,此乃大恩,请沈兄受连某清酒三杯,以表谢意。”连雍三杯酒下肚,将外衫一脱,一派洒然。“好酒!”对面,沈逸风也饮了一杯薄酒,温酒入腹时,腹中不适应的感觉,让他眉头微皱,但还是一饮而尽。他不喜酒,但也知道男人之间的友谊,都是以一杯酒开始的。“连兄客气了,沈某救人,也并非不图名不图利,这三杯酒受之有愧。”连雍却摆了摆手,笑得自在,“沈兄,无论你图的是什么,能将人救出,你就是我羌族的贵人!”关押在地牢时,沈逸风隔壁的囚牢中,关了一位疯言疯语的老疯子。原本,沈逸风和旁人一样,以为这是在地牢里待了太久,精神错乱,变成了这样满口浑话。可细听下来他却发现,那老疯子许多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关于城防和作战之事,都是些隐晦秘而不宣的机密,这让他升起了一丝疑窦。一个月前,宫中生死劫难之后,他想通了很多。从前一直坚守的东西,如今看来,不过尔尔。所以,他用了魏王府的人情,找魏临将这老疯子捞了出来,但并未告诉魏临实话,只说两人在狱中颇有渊源……心生不忍。将那老疯子救出来后,老疯子竟然难得清醒了,还给了他几个人名和地点。借此,沈逸风找到了羌族在京城的据点,成功地建立了地下隐秘的友谊。羌族位于漠北,百年来,与云国纷争不断,彼此互为仇敌。正经官员,见了羌族,都恨不得退避三尺,以表清白,防止引祸上身。但沈逸风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和羌族驻京的这位名义上经商,实则为羌族密探的连雍,成为了朋友。“沈兄,你放心,你要的那一披皮草和货物,后日便会送到你的店铺之中。”连雍几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连某的兄弟了,大理寺那边的主薄一职,需要从一些民间办案经验丰富的状师中甄选,连某在大理寺有些人脉,可以为沈兄操作一番,不知沈兄意下如何?”沈逸风捏着酒杯的手顿住,眼底,滑过一抹自嘲。想他寒窗苦读数十年,从江南辗转至京城,又经历牢狱之灾和生死之难,只为求得一席官爵,为棠棠遮风挡雨。不曾想,十年寒窗,比不过一通暗箱操作。原来当官这么容易。沈逸风再抬起酒杯,冲连雍颔首,将自己和他绑到了一条船上。“如此,便多谢连兄了。”……另一边。沈棠也与凌烨对面而坐,彼此相顾无言,极为尴尬。靡靡之音,隔着那半开的窗户,从楼下传上来。露骨的歌词,让沈棠有些懊恼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