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乐宴勉强能看清站在他眼前的人是从爻。

    从爻用那张他们初见时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面皮冲乐宴笑得灿烂,嘴上甜甜地喊着“狐狸哥哥”。于是乐宴毫无戒备地走过去。可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从爻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人的样貌长到了二十几岁,依旧笑着唤道:“狐狸哥哥。”

    从爻笑得像无忧无虑的孩童,眼角浮现出的暗红色纹路却衬得他像是地府里爬出来的索命鬼。

    梦里的窒息感让乐宴瞬间惊醒,他坐起身来大喘着气。平复下心情来,乐宴才记起昨晚的事。他现在身上未着寸缕,胸乳和腰侧倒是多了好几个指印。好在从爻昨晚没把他衣服弄坏,他现在无法使用妖力自然也没办法从乾坤袋中取出套新衣服来。

    乐宴穿戴好,走出房门便迎面袭来一阵饭香。

    “狐狸哥哥。”从爻刚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就见乐宴出来,他冲乐宴一笑,却不知这模样与乐宴梦中所见重合在一起,把人惊得汗毛竖起。

    乐宴心有余悸地走到桌边坐下,他实在不知道该跟自己这位曾经的小情人说些什么。指责?他抛弃人家不告而别在先,他的脸皮倒也没厚到这种程度。道歉?他乐宴在红尘里滚了百年,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实则心高气傲如他,什么时候跟人开口说过对不起。况且,就算当年离开从爻时他心底里产生过一丝久违的愧疚,但昨晚刚被从爻肏过的地方还酸胀着提醒他的遭遇,那一丝愧疚也就随风而散了。

    这厢乐宴尴尬得脚趾都蜷起了,那厢从爻却好似乐宴从未离开过一样熟稔地为他布菜。

    “这道,你头一回吃的时候说喜欢,可惜他家大师傅那天之后就去世了,他家别的师傅做的你都说缺味道。我照着记忆里的味道做了许多次,狐狸哥哥尝尝看。”从爻舀起小半碗汤搁到乐宴面前。

    乐宴在从爻的注视下舀起一勺含进了嘴里。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说实话,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喝过这道汤还夸赞过,可从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大有他说不记得就把他也做成汤的架势。他不得不细细品味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模一样。”

    从爻的眼睛亮起来,他翘起嘴角不再言语。

    乐宴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他是贪图口腹之欲没错,可现在从爻在身边他如何都没法子放松下来去享受,哪怕这桌子膳食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他估计都吃不出什么滋味。

    吃完饭从爻很自然地收走碗筷去了厨房。他回来时乐宴正坐在桌边发呆,他也坐下来直愣愣地盯着乐宴看。整整十五年,他都靠着记忆里那个影子活着,如今真人在他面前他自然要好好拿视线描摹一遍又一遍爱人的轮廓。

    许是从爻视线中的爱意太过浓烈,乐宴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心虚,他偏过头干巴巴地问:“下棋?”

    从爻点点头,还不等乐宴起身去拿棋盘和棋子,他已经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套。

    乐宴夹起一颗黑子打量了一番,诚心赞道:“好玉。”

    但从爻却没如乐宴所想的那样高兴起来,反而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是你当初用来教我的那套……”

    指尖把玩的棋子突然变得烫手起来,乐宴讪讪笑着,想也不想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从爻默默地将乐宴落下的那颗黑子换成自己手中的白子,他各取两黑两白落在棋盘四角星位上,又将自己手边的白子棋盒换到乐宴手边后才捻起一枚黑子落下。

    碍于方才那一丢人的举动,乐宴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心思认真对弈。直到曾经怎么都下不赢他的从爻落下那关键一子,他左看右看不得不承认自己无力回天的时候他才摒弃了那些杂乱心思专注在棋盘上,“再来。”

    乐宴开始专心思考落子位置,从爻反而开始分心看着眼前人。一局终了,乐宴松了一口气,他还当自己棋艺下降了呢,虽说赢得没有从前那么轻松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从爻有进步也很正常。他笑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了从爻饱含苦痛的眼睛里。